几乎每一个扁头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位来自北方的家长。他们像是日本的手工艺人般虔诚,一代代传承着睡扁头的技艺,用硬枕头、字典甚至砖头来睡扁孩子的头。
北方的扁头孩子长大之后会发现,和有着圆润头形的南方孩子相比,顶着扁头的自己简直是个行走的板栗。当他们愤怒的回家质问爸妈他们为什么弄丢了自己的后脑勺,却发现家长为睡出了漂亮的扁头而自豪。
这些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如此爱睡扁孩子的头?扁头是不是很可怕的事?怎么才能治好扁头?
睡扁头的习俗从哪里来
北方家长们大多热衷给自己的孩子睡一个扁头。如果问他们为什么,家长一般都会回答这是传统。再多问几句,他们会说这样比较好看。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无法令人信服,到底家长们这种审美从何而来?
其实睡扁头主要是满族过去的习俗,后来影响了广大的北方地区。
根据文献记载,很多古代文化都愿意和头形过不去。在中国,人工改造头形也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之前的大汶口文化。但是真正影响到现在的育儿方式的,主要还是清代满族的睡扁头习俗。
《满洲源流考》中提到,“旧朝旧俗,儿生数日,置卧具,令儿仰寝其中,久而脑骨自平,头形似匾。斯乃习而自然”。乾隆皇帝这个官方解释,确认了睡扁头是满族的旧有习俗。
皇帝金口玉言,说得比较简略。造成扁头的不只是长期仰卧,更重要的是特定的卧具。满族婴儿往往在摇篮中长大,摇篮“悬于梁上, 离地三四尺。用带缚定小儿,使不得动”。婴儿不能变化睡姿,再加上用东北土产大豆高粱填充的硬枕头,最终造就了一个个扁头。
这种睡法的确是成效显著,满人几乎都成了扁头。辛亥革命的时候,革命党甚至能够通过摸后脑勺来甄别满汉。《中华全国风俗志》上就记载,“故辛亥之役,摸脑骨以别满、汉,以满人平直而汉人硬起也”。
能靠摸脑勺区分满汉,也表示当时这个习俗还没有在汉族中传开。这主要因为清朝一直实行满汉隔离政策,禁止满汉通婚。等到开放满汉通婚,离清朝灭亡只剩不到十年了。除了不能通婚,满汉两族甚至不能混住,满人一直居住在满城中,和汉人隔离。
睡扁头这种风俗在汉人中得以传播开来,是借助了闯关东的风潮。东北原来是满族的保留地,一般只有流放的汉人才能去东北。到了清末禁令松弛,大量移民进入东北。1911年统计东三省人口有1841万人,超过1000万人来自山东、河北、河南。其中山东移民最多,有八成移民都来自山东。
闯关东的移民们在东北学会了睡炕吃棒子面,也学会了满族人的育儿经。对于忙于生计的移民们来说,满族的育儿方式的确节省照顾孩子的人力,所以当时“中下等人家,躬操井臼,无力雇乳媪者,恒用此法”。这样满族的育儿方式就在移民中流行起来,《清稗类钞·风俗类》就记载,当时“燕、鲁人之流寓者,亦多染此习”。
回归故里的东北移民,在家乡掀起了新的育儿风潮。闯关东不意味着和故乡切断联系,很多移民都是候鸟式闯关东,也就是春去秋归,或者闯荡两三年再回到家乡。回归故里的移民们不仅带回了貂皮人参,还带来了经济时尚的全新育儿方式,于是睡扁头这种风俗就成了广大北方地区的新风尚。
闯关东的移民们在东北学会了睡炕吃棒子面,也学会了满族人的育儿经。对于忙于生计的移民们来说,满族的育儿方式的确节省照顾孩子的人力,所以当时“中下等人家,躬操井臼,无力雇乳媪者,恒用此法”。这样满族的育儿方式就在移民中流行起来,《清稗类钞·风俗类》就记载,当时“燕、鲁人之流寓者,亦多染此习”。
回归故里的东北移民,在家乡掀起了新的育儿风潮。闯关东不意味着和故乡切断联系,很多移民都是候鸟式闯关东,也就是春去秋归,或者闯荡两三年再回到家乡。回归故里的移民们不仅带回了貂皮人参,还带来了经济时尚的全新育儿方式,于是睡扁头这种风俗就成了广大北方地区的新风尚。
审美观点很大程度上是文化环境决定的。如果你家人都觉得扁头好看,你的邻居和邻居家孩子也觉得扁头好看,那你很可能也成为扁头的支持者。随着睡扁头习俗的传播,更多的人被塑造出来热爱扁头的审美,老辈人对扁头的喜爱基本就是如此形成的。他们为支持扁头找的理由,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他们早已经认定扁头是最美的。
扁头没有那么可怕
虽然老一辈人追求睡出一个完美的扁头,但年轻人却不这么想。一个撑不起帽子、戴不住耳机的扁头,既不酷也不方便。更可气的是,老辈人还说睡扁头可以睡出福相,也就是睡出一张赵忠祥老师那样的国字脸。如果你有着这样一张脸,可能会愤恨为什么爸妈不仅睡平了你的后脑勺,而且连正面也不放过。
相反,你的爸妈估计会居功自傲,认为这都是他们睡头形有方的成果。在小区院子里和邻居讨论育儿经的时候,他们也会乐于向邻居展示你的扁头大脸。
不过这件事上,可能大家都误会了,睡扁头不会让人的脸变大。
扁头的确会对人的脸部造成影响,但不是让脸变大而是让头变大。婴儿还没发育完全的头骨像是一团面,在纵向受到挤压,就会向横向生长。因此扁头的婴儿往往额头都很宽,相比过于宽的额头,婴儿的脸反而会显得很小。另外,这种情况下婴儿的耳朵会显得更尖,这也和方面大耳的国字脸方向完全相反。
扁头和脸大被联系在一起,主要是北方汉人的功劳。有着悠久睡扁头传统的满族人,并没有表现出脸大这个特征。翻看清末满人照片就能发现,满族人以脸型狭长的居多,宽脸非常少见。不过清灭亡后,随着满族逐渐融合到其他民族之中,扁头窄脸这种印象就逐渐淡去了。
取代满族人占据人们视线的是扁头宽脸的北方汉族。根据中国体质人类学的调查,汉族人多属于圆头型,超阔面。而且中国北部地区的居民,一般来说要比南部地区的居民头更短而宽,脸更宽阔。在睡扁头习俗盛行的山东和东北地区,这种北方汉人的特征尤其典型,这就让人容易把扁头和脸大这两个特征联系到一块。
脸大不能接受,头大更让人不能接受,还好这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婴儿的头骨发育比较快,脸部骨骼发育的相对慢,而且缺少发型的修饰,所以头骨变形的问题看起来格外严重。
其实在婴儿时期,睡成扁头是非常常见的现象。据统计,20%到50%的婴儿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扁头和偏头问题。如果不是特别严重,这些问题一般不会跟着你长大。有外国研究显示,到了三四岁,接近90%的扁头综合征患者会有所缓解,超过六成的人已经恢复到正常情况了。
到了青春期,仍然符合扁头综合征指标的人只有2%。国内的统计数字或许有不同,但是这个趋势是共通的。在青春期随着脸部骨骼的增长发育,头骨的问题会越来越不引人注目。可能你还是没有长成理想中的圆头,但你的头形总体上看其实已经正常了。
相比让人变难看,扁头让人变傻这种说法更吓人。不过,这种说法其实并没有什么根据。睡扁的头或许会影响观感,但是不会让人变傻。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的网站上就提到扁头基本不会对大脑有任何影响,无需过于担心。
的确有一些研究指出了头骨变形会影响婴儿的发育,但是这些研究主要针对的是偏头这种情况。有研究表明偏头的孩子神经发育会更为迟缓、听力不如同年龄段的孩子,而且偏头还会影响脸部发育的平衡。相比偏头,至少扁头暴露出来的问题要少得多。
怎样改正扁头
如果你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扁头,那就应该注意孩子的睡姿。
孩子怎么睡,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的头怎么长。睡姿是左右孩子头形的重要后天影响因素。从90年代初开始,西方国家为了防止婴儿猝死推广仰睡。这个办法虽然的确有效降低了婴儿猝死率,但是同时期偏头扁头的比例也增长了不少。
仅仅是仰睡并不会导致孩子头变扁,长时间压迫同一位置才会让头骨变形。如果保持仰睡姿势的时间过长,孩子缺乏活动,就容易影响到头形,出现扁头偏头的问题。
如果孩子有扁头的迹象,不用太心急,在婴儿六个月大之前头骨的可塑性都很好。一项国内的研究表明,通过矫正孩子的睡姿,可以很好的改变扁头的状况。只要注意睡姿,比如多调换孩子睡觉的方向,孩子清醒时多让他趴着玩等,就可以缓解扁头问题。
有的机构会推荐用矫正头盔,但是它的疗效还有争议。矫正头盔的效力,一直缺乏科学的对照试验作为证据。英国的公立医疗系统就直言这种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矫正头盔的效果,不推荐作为治疗方案。
一项英国的研究指出,即使不戴矫正头盔,婴儿自然恢复的效果并不比戴矫正头盔差多少。每天戴着头盔还会有异味,多汗,刺激皮肤等问题。同时这个治疗方案还非常贵,矫正头盔造价至少数万元。综合这些因素,矫正头盔这个选择不是必选项。选择与否,你高兴就好。
如果你一直对自己的扁头耿耿于怀,想拥有一个圆挺的后脑勺,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不用说成人,即使是六个月以上的婴儿,头骨都比之前要强硬,治疗也更困难。成年人想解决这个问题,可能需要一些特别的办法。
可能你会去尝试网上流传的日本头骨自行按摩矫正法。这个方法轻松简便,徒手就能完成。据说这种正骨按摩在日本有着悠久传统。不过通过眼保健操一样的按摩动作就能改变头形,未免也太儿戏了。这类日式整骨按摩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声称自己只有美容效果没有医疗效果,意思就是没有效果不要怪我。
日本原创靠不住,到了韩国发挥特长的时间了。可能因为韩国人头形也相对扁,整容大国韩国早早就发明了头骨整形技术。通过手术植入假体,可以让扁平的后脑骨挺立起来。
据医院网站上的描述,这个手术无需住院,四十分钟左右就能结束。两天之后不适感就会消失,三天之后拆掉绷带,就可以洗头洗澡了。即使韩国的整容技术发达,这样莆田医院式的广告词也让人心存疑虑。而且赴韩国整容的纠纷不好处理,如果手术出了问题,你可能要顶着瘪了的后脑勺走上异国维权之路。
其实扁头这个问题有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接受它。根据一项外国的研究,虽然很多父母担心自己有扁头经历的子女在学校会受到歧视,但是这份担心是多余的。扁头并不会降低别人对自己外貌的评价,也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上的负担,更不会影响到孩子的生活质量。扁头与否,其实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当你还在为妈妈给你睡了一个难看的扁头而纠结的时候,看看电视就能发现,好看的人怎么都会好看。圆头的刘亦菲好看,扁头的范冰冰也好看。圆头的吴彦祖很帅,扁头的鹿晗也不错。回头再想想你为什么纠结扁头这个问题,是不是自己心里应该有点儿数了。
参考文献
[1]Ball, R., Shu, C., Xi, P., Rioux, M., Yan, L., & Molenbroek, J. (2010). A comparison between chinese and caucasian head shapes ☆. Applied Ergonomics, 41(6), 832-839.
[2]Feijen, M., Franssen, B., Vincken, N., & Rr, V. D. H. (2015). Prevalence and consequences of positional plagiocephaly and brachycephaly. Journal of Craniofacial Surgery, 26(8), 770-3.
[3]Balan, P., Kushnerenko, E., Sahlin, P., Huotilainen, M., Näätänen, R., & Hukki, J. (2002). Auditory erps reveal brain dysfunction in infants with plagiocephaly. Journal of Craniofacial Surgery, 13(4), 520.
[4]Biggs, W. S. (2003). Diagnosis and management of positional head deformity. American Family Physician, 67(9), 1953-1956.
[5]Collett, B. R., Gray, K. E., Starr, J. R., Heike, C. L., Cunningham, M. L., & Speltz, M. L. (2013). Development at age 36 months in children with deformational plagiocephaly. Pediatrics, 131(1), e109.
[6]Collett, B. R. (2014). Helmet therapy for positional plagiocephaly and brachycephaly. Bmj, 348(3), g2906.
[7]Dörhage, K. W., Beckbroichsitter, B. E., Von, G. V., Sonntag, A., Becker, S. T., & Wiltfang, J. (2016). Therapy effects of head orthoses in positional plagiocephaly. Journal of Cranio-Maxillofacial Surgery, 44(10), 1508-1514.
[8]Dörhage, K. W. W., Wiltfang, J., Grabe, V. V., Sonntag, A., Becker, S. T., & Beck-Broichsitter, B. E. (2018). Effect of head orthoses on skull deformities in positional plagiocephaly: evaluation of a 3-dimensional approach ☆. Journal of Cranio-Maxillofacial Surgery.
[9]Persing, J., James, H., Swanson, J., & Kattwinkel, J. (2011). Prevention and management of positional skull deformities in infants. american academy of pediatrics committee on practice and ambulatory medicine, section on plastic surgery and section on neurological surgery. Pediatrics, 128(6), 1236.
[10]Roby, B. B., Finkelstein, M., Tibesar, R. J., & Sidman, J. D. (2012). Prevalence of positional plagiocephaly in teens born after the “back to sleep” campaign. Otolaryngology–head and neck surgery : official journal of American Academy of Otolaryngology-Head and Neck Surgery, 146(5), 823.
[11]张振标. (1988). 现代中国人体质特征及其类型的分析. 人类学学报(4), 314-323.
[12]黄明乐. (2013). 东北满族的睡扁头习俗起源及其利弊初探. 科技视界(10), 205-205.
[13]宋兆麟. (2001). 满族睡扁头习俗探讨. 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
[14]杜利利, 兰亚佳, 王海椒, 汪利民, 王正伦, & 陈卫红. (2010). 汉族人头面部特征分析. 工业卫生与职业病(1), 11-15.
[15]吴至凤,范立君. (2006). “闯关东”与民间社会风俗的嬗变. 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7(1), 43-48.
[16]李智雅, & 赵聪敏. (2014). 头颅畸形研究概况. 中国儿童保健杂志, 22(5), 503-505.
[17]范立君. (2006). “闯关东”与民间社会风俗的嬗变. 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7(1), 43-48.
[18]马良, 董荣芝, 裴连平, 王宝宏, & 宋国英. (2015). 扁头综合征的危险因素. 中国康复理论与实践, 21(3), 326-329.
相关文章:
©禁止转载原文 欢迎分享网址 侵权必究:『白云居』 » 睡扁头的习俗从哪里来?需要矫正成圆头吗?